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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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通過漁民的自述, 華詩晗得知，為首的男人叫做甲央，是巴渡村有名的漁人。
當然, 不是以捕撈鮫人而出名，而是指捕撈其他魚類, 且水性極好, 又深谙海上天氣變化, 在村子裏頗受愛戴。
只可惜, 受人尊重的日子在一年前被打破。
甲央痛苦地抹了把臉，徐徐道出。
“那是一個月圓之夜, 所有村民都收了漁船和網，準備歇息一天。”
“因為我們世代信仰的鮫人，將在每個月的這一天出現在海上。”
“然而我們沒想到, 跟隨鮫人一同現身的，還有海霧裏的船艦利炮。”
“第一聲炮火落在了我親弟弟家中, 火光瞬間燃起來, 屋子裏傳來求救聲和尖叫聲。”
“其他村民紛紛從熟睡中醒來，他們手裏端著水盆，想要替我弟弟家滅火, 我則打濕了衣服, 沖進火海裏救人。”
“可是我剛把弟弟家的倆小孩兒拎出來, 又一聲炮火從天而降。”
“驚叫聲充滿了我的耳膜, 我想爬起來跑, 可當我往身後一看, 我的腿……被炸斷了。”
說到這兒, 甲央艱難地吸了幾口氣，看上去似乎很努力地控制情緒。
“甲央哥, 要不咱別說了吧……”
他的出海兄弟好心提醒。
甲央卻擺擺手：“不，有些事如果我們再不說，怕是以後沒機會了。”
聞聲，幾個兄弟互看一眼，最後全都沈默地低下頭。
呂和旭突然在這時插了一嘴：“甲央哥，你說你腿被炸斷了，可是我看你走路跟我們沒兩樣啊？”
話音落，所有人齊刷刷看向他。
呂和旭頭皮一緊：“啊……你們這麽看我幹啥……”
華詩晗冷冷盯他一眼：“不會說話就閉嘴。”
大約看出來華詩晗幾個人年輕人好心維護他的面子，甲央反而心中一暖，笑了兩聲。
“沒事，我正要跟你說這個呢，你們看。”
說著撩起他的褲腿，露出一雙……假肢。
左葉輕輕啊了一聲，隨後捂著嘴，露出個抱歉的表情。
呂和旭則咽了幾次口水，對甲央膝蓋以下的機械腿好不震驚。
“哈哈很驚訝是吧？”甲央就這麽沒有忌諱地將傷口露給他們看，“其實一開始我也被這玩意兒驚住了。”
“咱巴渡村根本沒見過這式兒，以前村子裏誰不小心被野獸咬斷腿，回來從來都只有躺床上的份兒，哪裏還能妄想再站起來。”
“誰知道世上真有這技術，就是這個，嘶，船上人說這個材質叫啥來著……？金屬？反正字兒挺拗口的，也不是咱村子裏見過的東西。”
華詩晗看了看甲央的假肢，開口：“上面的套子采用的皮革，下面的機械腿用的金屬，常用材質的話有碳素鋼、不銹鋼、鋁合金、鈦合金這些。不好意思，請問能讓我敲一下嗎？”
面對華詩晗一通專業分析，甲央楞楞點頭：“……可、可以。”
華詩晗便上手，輕輕敲了敲。
很快心中有了底，是碳素鋼。
這玩意兒得最好防銹處理，否則像甲央這種經常出海，又住在海邊的，極容易生銹。
不過，華詩晗沒說這個，因為比起金屬的材質，她更關註的是這假肢的技術水平。
不太高。
甚至還有些粗糙。
看起來像是上個世紀的科技水平。
然而甲央卻說他們村見都沒見過，包括“金屬”這個詞都沒聽說過。
難道……這個副本的時間設定在百年前？
華詩晗便又開口：“問個問題，現在是哪一年？”
*
空氣足足沈默了好幾秒，才被左葉的嘶聲打破。
“……1865年？”
天，他們這是穿到150年去了啊？
華詩晗緩緩吐口氣，說實話她也著實驚了一下，不過身為刑偵學生，爸媽又還是都是警察，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
連高維游戲都誕生了，穿個越沒什麽不能接受的。
華詩晗很快恢覆到平日裏的鎮定，只是，她暫時沒想明白，在這個科技落後了150年的世界，身為玩家的他們到底需要做什麽，才能逃出這裏？
思緒只飄出去一會兒，甲央便又接著他沒講完的故事。
“你們幾個年輕人在這兒呆太久了，連年份都忘了，也是，巴渡村速來與世隔絕，如果不是一年前被輪船炮轟，我們竟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發展得如此快。”
“好了，說回我的腿吧。”
“那晚，海上的炮火輕松攻占了我們巴渡村，我弟弟家、我媳婦家、我的鄰居……都死在了大火下……我因為雙腿炸斷、失血過多暈倒，等我醒來時，我發現我躺在了白色的房間裏，他們說這個叫……叫手術室！對就是這個名字。”
“我在上面躺了很久，久到我又睡著一輪，才被他們叫醒。”
“醒來後他們讓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地，我當時嚇了一跳，心想我腿都沒了，怎麽下地。”
“結果醫生掀開我的被子，我看到膝蓋以下多了一雙這個玩意兒。”
“聽上去結果很不錯哈？”
突然，甲央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們幾眼，隨後面朝大海，目光變得覆雜。
“可惜啊，任何好東西都需要拿東西交換的，這世上就沒有免費的午餐。”
“他們給了我腿，作為報酬，我必須帶他們出海捕撈鮫人。”
“在巴渡村，捕撈鮫人為大忌。我失去村民的愛戴，成為巴渡村最可恥的叛徒。”
氣氛越發凝重，甲央沈沈嘆口氣，還想繼續說，卻被他的兄弟圖魯攔住。
“哥，別說了，這不是你的錯。”
“我們知道，你寧願不要這雙腿，也要守護我們的信仰，可是他們竟然卑鄙地抓走星星，拿她作要挾，你逼不得已，才不得不每天都帶著他們出去捕撈。”
然而鮫人的數量本就不多，被外來者如此過度捕撈，鮫人很快便在半年前絕跡。
哪怕特地等到月圓之夜，滿是血色的海面上也不見一只鮫人。
半年前。
這個時間點一下子跟華詩晗他們來此駐紮的時機對上。
鮫人消失，罪惡的交易卻不能停止，輪船上的人只好雇傭他們五個研究員，命令他們用設備來探聽鮫人蹤跡。
顯然，輪船上的人實在貪得無厭，哪怕這世上只剩最後一只鮫人，他們也不肯放過。
華詩晗暗暗琢磨著，她以為，這個副本存在的意義大概就是找出最後的鮫人，將信仰重新歸還給巴渡村。
誰知，甲央咬著後槽牙一字一句說出來的話，令她和其他人一楞。
“呵呵，只拿我女兒要挾算什麽？”
“他們連全村的村民都敢抓走殺掉，還有什麽喪盡天良的事做不出來！！！”
什麽？
“全村人……殺掉？！”向文康顫巍巍抖著嘴皮子，沒忍住驚嘆出來。
圖魯看他一眼，隨後低下頭，狠狠踢了腳腳下沙石，悶哼一聲：“嗯，現在……整個巴渡村……就剩我們和下一艘漁船上幾個人。”
幾千人的村子，才不到一年，就被陸續殺到只剩下他們七個人，外加一個不知道被藏在哪兒的甲央女兒，星星，一共才八人。
這血海深仇，放任何人身上都洗不掉。
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任務是什麽。
華詩晗將之前歸還信仰的猜測拋掉，轉而站起身，走到甲央和圖魯身邊，一起遙望茫茫大海。
“需要我們做什麽，告訴我，我們一定竭盡全力幫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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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漁民的自述, 華詩晗得知，為首的男人叫做甲央，是巴渡村有名的漁人。
當然, 不是以捕撈鮫人而出名，而是指捕撈其他魚類, 且水性極好, 又深谙海上天氣變化, 在村子裏頗受愛戴。
只可惜, 受人尊重的日子在一年前被打破。
甲央痛苦地抹了把臉，徐徐道出。
“那是一個月圓之夜, 所有村民都收了漁船和網，準備歇息一天。”
“因為我們世代信仰的鮫人，將在每個月的這一天出現在海上。”
“然而我們沒想到, 跟隨鮫人一同現身的，還有海霧裏的船艦利炮。”
“第一聲炮火落在了我親弟弟家中, 火光瞬間燃起來, 屋子裏傳來求救聲和尖叫聲。”
“其他村民紛紛從熟睡中醒來，他們手裏端著水盆，想要替我弟弟家滅火, 我則打濕了衣服, 沖進火海裏救人。”
“可是我剛把弟弟家的倆小孩兒拎出來, 又一聲炮火從天而降。”
“驚叫聲充滿了我的耳膜, 我想爬起來跑, 可當我往身後一看, 我的腿……被炸斷了。”
說到這兒, 甲央艱難地吸了幾口氣，看上去似乎很努力地控制情緒。
“甲央哥, 要不咱別說了吧……”
他的出海兄弟好心提醒。
甲央卻擺擺手：“不，有些事如果我們再不說，怕是以後沒機會了。”
聞聲，幾個兄弟互看一眼，最後全都沈默地低下頭。
呂和旭突然在這時插了一嘴：“甲央哥，你說你腿被炸斷了，可是我看你走路跟我們沒兩樣啊？”
話音落，所有人齊刷刷看向他。
呂和旭頭皮一緊：“啊……你們這麽看我幹啥……”
華詩晗冷冷盯他一眼：“不會說話就閉嘴。”
大約看出來華詩晗幾個人年輕人好心維護他的面子，甲央反而心中一暖，笑了兩聲。
“沒事，我正要跟你說這個呢，你們看。”
說著撩起他的褲腿，露出一雙……假肢。
左葉輕輕啊了一聲，隨後捂著嘴，露出個抱歉的表情。
呂和旭則咽了幾次口水，對甲央膝蓋以下的機械腿好不震驚。
“哈哈很驚訝是吧？”甲央就這麽沒有忌諱地將傷口露給他們看，“其實一開始我也被這玩意兒驚住了。”
“咱巴渡村根本沒見過這式兒，以前村子裏誰不小心被野獸咬斷腿，回來從來都只有躺床上的份兒，哪裏還能妄想再站起來。”
“誰知道世上真有這技術，就是這個，嘶，船上人說這個材質叫啥來著……？金屬？反正字兒挺拗口的，也不是咱村子裏見過的東西。”
華詩晗看了看甲央的假肢，開口：“上面的套子采用的皮革，下面的機械腿用的金屬，常用材質的話有碳素鋼、不銹鋼、鋁合金、鈦合金這些。不好意思，請問能讓我敲一下嗎？”
面對華詩晗一通專業分析，甲央楞楞點頭：“……可、可以。”
華詩晗便上手，輕輕敲了敲。
很快心中有了底，是碳素鋼。
這玩意兒得最好防銹處理，否則像甲央這種經常出海，又住在海邊的，極容易生銹。
不過，華詩晗沒說這個，因為比起金屬的材質，她更關註的是這假肢的技術水平。
不太高。
甚至還有些粗糙。
看起來像是上個世紀的科技水平。
然而甲央卻說他們村見都沒見過，包括“金屬”這個詞都沒聽說過。
難道……這個副本的時間設定在百年前？
華詩晗便又開口：“問個問題，現在是哪一年？”
*
空氣足足沈默了好幾秒，才被左葉的嘶聲打破。
“……1865年？”
天，他們這是穿到150年去了啊？
華詩晗緩緩吐口氣，說實話她也著實驚了一下，不過身為刑偵學生，爸媽又還是都是警察，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
連高維游戲都誕生了，穿個越沒什麽不能接受的。
華詩晗很快恢覆到平日裏的鎮定，只是，她暫時沒想明白，在這個科技落後了150年的世界，身為玩家的他們到底需要做什麽，才能逃出這裏？
思緒只飄出去一會兒，甲央便又接著他沒講完的故事。
“你們幾個年輕人在這兒呆太久了，連年份都忘了，也是，巴渡村速來與世隔絕，如果不是一年前被輪船炮轟，我們竟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發展得如此快。”
“好了，說回我的腿吧。”
“那晚，海上的炮火輕松攻占了我們巴渡村，我弟弟家、我媳婦家、我的鄰居……都死在了大火下……我因為雙腿炸斷、失血過多暈倒，等我醒來時，我發現我躺在了白色的房間裏，他們說這個叫……叫手術室！對就是這個名字。”
“我在上面躺了很久，久到我又睡著一輪，才被他們叫醒。”
“醒來後他們讓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地，我當時嚇了一跳，心想我腿都沒了，怎麽下地。”
“結果醫生掀開我的被子，我看到膝蓋以下多了一雙這個玩意兒。”
“聽上去結果很不錯哈？”
突然，甲央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們幾眼，隨後面朝大海，目光變得覆雜。
“可惜啊，任何好東西都需要拿東西交換的，這世上就沒有免費的午餐。”
“他們給了我腿，作為報酬，我必須帶他們出海捕撈鮫人。”
“在巴渡村，捕撈鮫人為大忌。我失去村民的愛戴，成為巴渡村最可恥的叛徒。”
氣氛越發凝重，甲央沈沈嘆口氣，還想繼續說，卻被他的兄弟圖魯攔住。
“哥，別說了，這不是你的錯。”
“我們知道，你寧願不要這雙腿，也要守護我們的信仰，可是他們竟然卑鄙地抓走星星，拿她作要挾，你逼不得已，才不得不每天都帶著他們出去捕撈。”
然而鮫人的數量本就不多，被外來者如此過度捕撈，鮫人很快便在半年前絕跡。
哪怕特地等到月圓之夜，滿是血色的海面上也不見一只鮫人。
半年前。
這個時間點一下子跟華詩晗他們來此駐紮的時機對上。
鮫人消失，罪惡的交易卻不能停止，輪船上的人只好雇傭他們五個研究員，命令他們用設備來探聽鮫人蹤跡。
顯然，輪船上的人實在貪得無厭，哪怕這世上只剩最後一只鮫人，他們也不肯放過。
華詩晗暗暗琢磨著，她以為，這個副本存在的意義大概就是找出最後的鮫人，將信仰重新歸還給巴渡村。
誰知，甲央咬著後槽牙一字一句說出來的話，令她和其他人一楞。
“呵呵，只拿我女兒要挾算什麽？”
“他們連全村的村民都敢抓走殺掉，還有什麽喪盡天良的事做不出來！！！”
什麽？
“全村人……殺掉？！”向文康顫巍巍抖著嘴皮子，沒忍住驚嘆出來。
圖魯看他一眼，隨後低下頭，狠狠踢了腳腳下沙石，悶哼一聲：“嗯，現在……整個巴渡村……就剩我們和下一艘漁船上幾個人。”
幾千人的村子，才不到一年，就被陸續殺到只剩下他們七個人，外加一個不知道被藏在哪兒的甲央女兒，星星，一共才八人。
這血海深仇，放任何人身上都洗不掉。
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任務是什麽。
華詩晗將之前歸還信仰的猜測拋掉，轉而站起身，走到甲央和圖魯身邊，一起遙望茫茫大海。
“需要我們做什麽，告訴我，我們一定竭盡全力幫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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